夜时沐雨

只是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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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E】生命树

哎嘿你猜是什么结局

☆哨向pa,现充人三个月没动笔,期末放荡不羁产物,质量低下警告

☆ooc属于我,他们属于彼此

☆请勿上升真人,勿扰正主,感谢,感谢❤



他眼中有一棵树,枝繁叶茂,蓊蓊郁郁。

以前在树下数星星,现在又在树上数灯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隔叶瞰着世间悲欢离合,死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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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那天下了雨。

雨其实也不大,淅淅沥沥地却恼人得紧。张驰不怎么喜欢秋天,更讨厌秋天的雨,呼出的白雾带走体温,让寒意随水汽趁机涌入,撕裂伤口,刺穿血肉,蹂躏摧残着哨兵敏感的气管和肺泡。

事实上他获准从医疗翼走出去没多长时间,代价是被勒令每几天都要去医疗翼复查一次。

张驰的记忆停留在三个月前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明明只是处理一个简单的边境叛乱,然而等他再醒来时,世界都仿佛在立图亚湾强劲的潮汐水流中摇晃着崩塌着。有什么银白色的将他从吞没船只的无光暗流中生拉硬拽着扯出,好让他不在铺天盖地的哭声喊声中再次昏厥。

是树,还是鹿?

他不知道。

在终日滴滴作响的仪器中央面朝天花板背朝床躺尸一个月有余,在那之后张驰也只从卢根嘴里得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升了职拿了一大笔奖金还获得了一个长得过分的假期。

有人看不惯他,明里暗里在背后议论,意有所指地传着一些谣言——这些流言蜚语被hank中途掐断,倒是从没传到过他的耳朵里过。

张驰对此不置可否也并不在意。

只不过有些人可听不得这些。在他没精力注意的时候,kb小绝鹿头拉着番茄已经把那群嘴碎的锤进了医疗翼,还是隔壁屋——后辈优秀且高效的行动力——于是他从医疗翼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hank那边的禁闭室领人,然后往四个小鬼脑袋上一人盖了一巴掌。

连那个向来温和的红发向导都参与了违规违纪的活动,属实有点出乎张驰意料,他拍了拍小向导的肩膀,在另外三个皮孩子什么“张哥偏心啊”的哀嚎中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下次不用管这些让那些人说去吧。

他选择性忽略番茄捂着脑袋暗下去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地上冰冷的石碑数量不断增加,上边照片刻字也不尽相同,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批又一批。他们这种人死了大抵也实在是剩不下什么东西,没有旗子盖着的棺材,没有礼炮,没有表彰,事实上可能连全尸都没有,到了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么一张黑白的小照片和一段冗长枯燥的悼词。

葬礼其实并不强制要求谁来参加,而且谷歌还暂时撤了他的权限让他今天只能在宿舍老老实实待着等人接他去医疗翼复查。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某人怙恶不悛,固执地翻窗偷偷溜去,也不献花也不致辞,就像根木头一样戳在远远的哪一个角落盯着墓碑和上边的照片。有人路过跟他打了招呼,他反应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回应,然后继续去盯着那些黑白的,层层叠叠模模糊糊的照片,在人群边缘像是谁的影子或者更像是一个刚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在这种场合倒也不显得那么突兀。

有什么好像不太对,他好像还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张驰脑子嗡嗡作响,迷糊着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来,于是习惯性侧过头问哪里不对。站在身边的紫发向导只是笑了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张驰的脊背骤然绷紧,兀地转过来竟才发现有人站在他面前。

欲言又止,还是欲言又止,也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人就都他妈像是吃了kb做的饭一样把真相或是什么玩意哽在喉咙里上下不能还什么都不跟他这个当事人说,只用一种夹着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还自我感觉有多么伟大多么善良似的。

张驰恼火至极,但又疲于发泄,于是只瞪着面前的三个人,选择名为一语不发的消极应对战术。

你在和谁说话?兴许是谷歌皱着眉一副死线临近式苦大仇深,而乌鸦也抱着个膀子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所以卢根索性开口就做起了这个恶人。磨叽也不是那家伙的性子,问得也很有尿总风格那样直接,作为一场审问的开场白,他问,老E你在和谁说话。

卢根不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还用力得像是要把他揪起来揍上一顿。张驰头疼欲裂,哨兵敏锐的五感此刻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枝叶温柔又强势地覆盖起来,挡开面前哨兵波动的精神力和谷歌精神触须试探性地触碰,这精神力间无形的交锋更是让他眼前发黑。

他想挣脱,想离开,下意识地想去找到那保护的来源,可卢根的力气太大,他拖着个半残的身子谁也拗不过。

别找了,他不在这里。谷歌在说话,可是张驰想自己智商明明没问题,为什么熟悉的词熟悉的字拼成一句话就让他听不懂了。

那混蛋卢根在谷歌的示意下终于松开了手,他立刻喘息着连连后退,活像差点被逼良为娼。别回头,别回头,张驰无视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祈求的声音。明明就在这里,他会找到那个人,让谷歌看到,让他们看到,然后痛骂他们自古ct是眼瞎,然后……


真是不可思议。

在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那一刻,张驰竟无比平静,甚至感到解脱。

“张驰,陆之遥已经不在了。”


晚些时候小绝过来找他,带来了一堆东西,张驰抱手看着年轻的哨兵摆出厚厚一沓任务报告检查报告和小小一包药片,小心翼翼地如数家珍似的。

医疗翼的人说他的精神图景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通俗点说就是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喘气都是医学奇迹,如此看来那点幻听幻视似的症状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大病了。

张驰知道,他理所当然地知道,因为自那以后反复入梦,睁眼只有颓圮残破的荒原。山脉干枯的锋利边缘刺破天空,裂痕蜿蜒着纵生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如同将死之躯上虬曲狰狞的伤疤。

但是啊,但是还有那么一棵树,这颗外来的、不属于他的树将他从意识的深渊中托起,在一片死寂的荒原中,舒展着银白色的枝干,铺天盖地,蓊蓊郁郁,顽强地扎根生长在他破碎的精神图景里,就仿佛二者本是一体,生生不息。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首席向导又有什么做不到呢。精神结合破裂带来的极端痛苦绝非人类所能承受,通常来讲,他们都会死。可陆之遥是什么人,他在爆炸般的精神冲击来临之前,单方面扯断了自己那端的精神连接,他他妈的甚至像撕贴纸一样把自己的精神图景撕下来一大块,不管不顾张驰的意愿就一股脑的全部塞了过来。

这种人是最自私的,任性又没道理地让别人活下去,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是否会为此日日煎熬,受着那点良心的谴责在人间辗转反侧,痛不欲生。

他陆之遥凭什么?

张驰恨啊,怎么不恨,可这于事无补。

小绝在他的沉默不语中不知所措极了,最后战战兢兢地声音小到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明天会有陆之遥的葬礼,早上鹿头会来接他。张驰的视线飘忽不定地落在那一小包药片上,见状年轻的哨兵像是再也不能忍住一样抿起唇,点头道别后逃也似的离去。

希望不会被当成自己欺负了人家孩子,张驰只能苦笑。

葬礼,如果说没有尸体只有一小撮衣物灰烬也能叫葬礼。

兴许是他前阵子表现得过于浑浑噩噩,吓坏了很多人,收了他全部的武器还不够,就连安神助眠的药物都只敢按天给,就生怕他们给陆之遥办葬礼的时候也能顺便把张驰装盒埋了整个合葬。

但只能说小绝他们都想多了,张驰是不敢死的。

死亡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如此简单,如果可以,他也宁可就此坠回去,坠回无光无声的黑暗深渊里去。但倘若选择解脱,陆之遥为他做的那一切又算得上是什么?

活人想象不了死了以后的世界,万一死了以后变成鬼,他们会徘徊在人间还是直往地狱里去?谁知道呢。只是他太怕了,他害怕解脱以后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是陆之遥失望的脸。仅为此,张驰不敢死,他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的。

远处灯和星星一起亮了,高级哨兵的宿舍离着塔中心繁华地带有些距离,避免了对哨兵而言痛苦的声光污染,只不过张驰现在可能不太需要这贴心的设计了——在陆之遥留下来的高效保护屏障之中,五感再敏感的哨兵都能普通的生活——张驰刷地一下拉上窗帘,重新坐回书桌前,闭上眼睛机械性地咽下所有药片,拒绝再看窗外的黑暗和寂静。

文字让人类进入有历史记录的文明社会,张驰有些时候会写点东西,这是个好习惯。只不过当然到了再之后忙起来也不太能保持住这么唯一一个好习惯,但总归算是有写点什么。

十一岁的他刚刚觉醒,被送到了塔的学校里,开学仪式完了那个晚上在新的本子上写下几个意味不明还歪歪扭扭的词语,旁边配图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火柴人和长着角的大动物,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十三岁的时候他写自己和一个比自己大了一届还是传说中的优秀学员的向导打架,也没写原因,反正打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拆了训练场,精神力波动大到惊动了教官,毫不意外后边就变成了因为打架斗殴被教官罚跑一万米的抱怨和对那个多管闲事又磨磨唧唧跟他妈妈似的老向导的痛骂,张驰撑着头左看右看,本子上哪里都没有写打架的结果,大抵是输了。

十八岁的时候他写了很多页,他写梦,写无边无际的山林原野,写明媚的阳光温和的风,写领地中踱步的黑豹和偶然某天迷路在丛林深处的巨大泽鹿。

张驰一页一页地翻,本子虽然被保存得还好,但也不可避免地页角泛黄。他写得时间很长,只是写得却不算太多,时常就随便记上那么一两笔,有些地方蹭着土蹭着灰沾着水或者还有点血,模糊了字里行间常出现的某个名字。

他没有刻意避开,更没有专注地寻找,只是在药物发挥它应有作用的间隙,在字迹与世界交错的尽头看着一切山重又水复,他的精神体奔着往前,他却走得不紧不慢,直至柳暗花明,尽头还是那棵树。

毫无疑问的这是他的梦,而这里是他破败不堪的精神图景。张驰此前没有什么时候比做梦的时候更为清醒的了,白日中浑噩,也只有在夜晚的此时,在俯瞰这一片颓圮灰败的大地时意识才得片刻清晰。

可这次有什么东西不同,那感觉宛若落日下的奥卡万戈流遍荒漠原野,却在某时某刻不经意间寻到海洋,他看到树下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紫发向导和一只长着角的大动物,他们都在等,等着——张驰迷茫了,屏住呼吸踌躇着站在原地不愿再走,任凭黑豹贴着裤脚不断催促,不愿承认这只是一个梦,又或者是局部大脑皮质在药物作用下形成的虚假表象。

而等真正落入那对含笑的翠绿的眼睛中,突然发现无论是梦还是幻觉什么的倒才真的是无所谓了。

这一幕他会当做灵异事件记上很久,因为某些人已经死了,早八辈子就凉透了,等醒来还得去参加葬礼呢。张驰迈开步子,竭尽全力奔向那个人,而且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直直地一头撞上去,掀翻了还在微笑的陆之遥。烂人,张驰骂,捏起拳头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不知道是幽灵还是什么玩意的那张脸上。

烂鹅,陆之遥笑,捂着脸的动作让表情支离破碎。你揍了鬼,回头阴间里能吹一年了好吧。他学着张驰以前没心没肺的语调,毫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破事而被揍了的自觉。

痛感从指尖一路烧至肺腑,张驰正气血上头,听到这话反而被气笑了,揪着陆之遥的领子就又是一拳,说你他妈从阴间爬回来就为了说这个?我张天师驱的就是你这种无聊鬼好吧。

这画面眼熟,他十三岁那年也是这么和陆之遥打架,为了什么忘了,反正现在要是去八号训练室看,还能看见里边缺了一块的铁栏杆是他掰的,防弹玻璃窗上的裂痕是陆之遥砸的,全让当时的教官给留下当纪念了。具体纪念什么,也忘了。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陆之遥接住张驰落下的拳,把毫无反抗的人拉进怀中,含糊不清地说别哭啊。

如果陆之遥和他身份调换,也许就会明白自己干的都是些个什么混账事了。这可太了不起了,当初什么都不说留下一堆烂摊子和散在四处的回忆就撒丫子跑路,成个名留青史的大英雄大善人,功绩一块小石碑都写不下。

但是要张驰说,我们的大好人大英雄,其实就是个烂人。就算在梦里还在跟他说些个有的没的废话,其中第一句话居然是什么阴间里吹一年。

风从旷野上吹过来,连着天上的云带着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幽灵的怀抱没有什么味道,张驰也只在风中嗅到潮湿的水和叶的气息。泽鹿温柔地低下头和他那混账主人一起蹭了蹭他,几缕头发被呼出的气息吹起来,又支支愣愣不太服帖地落了回去,弄得稍微有点痒。

你知道吗,当初你的鹿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图景里的时候,我就应该放呱宝去咬它。

我们呱宝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你个烂鹅的。为了回应陆之遥的话,黑豹愉悦地小声打着呼噜,半躺在地上像只猫一样摇摇尾巴。

人活着总是得给自己点盼头,而陆之遥这个名字这就是全部了。张驰想他,是真的太想了,曾经的他像依赖止痛药物一样依赖着这颗银白色的树,所以把所有思念和刻入骨髓又铺天盖地的爱全部藏进这片荒芜的土地,留下个麻木不仁的外壳在人间的污泥浊水中游荡。

因此他也不问为什么,不说凭什么,他只在陆之遥满是潮湿的肩上闷闷地问了一句能不能留下。

就好像这问题是意料之中的,抚着短发的手转而拍拍张驰的后背,陆之遥把他撑起来,注视着那另一双翠色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可以留下,你不可以,

张驰还是没问为什么,就好像他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一样。

他们无言着,周身被叶片切的细碎的阳光包围,看着这一片银亮亮明晃晃,为荒芜的这里添上淡淡的一笔。算起来这么多年,这风景也未必太过轻描淡写,但他们都不太在意。陆之遥又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把他当成了呱宝,跟什么浪漫苦情文学里的桥段一般。

张驰突然觉得很困了,最后他问陆之遥还要说什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是别欺负小绝他们?

这次猜错了,什么都不是,陆之遥回答的是我会等你。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仿佛深潭,树在深潭中随风轻轻摇摆。他说,张驰,回去吧,你该回去了。

他真的很困,困乏地像是涉过千里万里黄沙的行者,卸下所有重担,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在绿洲温柔的拥吻中如一片叶,变得轻飘飘的,也在微风中摇曳着,摇曳着落回地面再融入光里,溢出更为滚烫的东西。

最后的最后,张驰听到枝叶摩挲着低低的絮语。

我会在这里等你。


好吧,陆之遥说他会等,那就让那烂人等着吧,等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等到张驰什么时候垂垂老矣,杵着个拐棍,不太能再走的动路。脚下还是漫漫荒原,头顶也还是郁郁葱葱,一步一挪着再回到那棵树下。

风会带走沙地上的足迹,太阳也被薄云遮蔽,他会跑起来,丢掉拐杖,挺直脊梁,迎着阳光和风跑起来。

陆之遥——陆之遥——

张驰会呼喊着这个名字,再次竭尽全力奔向树下的那个人。

“陆之遥!”


落叶归根,来年再花发草长,生命就是一棵树,蓊蓊郁郁,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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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被沾湿的笔记本上,手中握着一片树叶和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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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别说这话。凡是人间的灾难,无论落到谁头上,谁都得受着,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

“至于死,那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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